左4号阵地,摄于负2号阵地

　　昨天，参谋长进入阵地，约好今天上午我和侦察参谋、工兵排长、侦察排长到负2号阵地与参谋长会合。

　　这次上阵地的主要目的，一是勘察敌307号阵地周围地形，选择出击307号阵地的进攻路线；二是勘察负2号阵地周围地形，选择打击307号阵地和310、311号阵地的火器发射位置；三是检查工事构筑情况。

　　0900到达负2号阵地与参谋长会面。先查看了负2号阵地东侧的地形，选择了一两个火器配置位置。然后进到洞内，通过向敌面的观察孔，详细观察了敌310、311、307号阵地和411、432高地，及断桥、清水、三角壕的地形。

　　出洞后绕到负2号阵地的右侧查看，在负2和负3号阵地之间的鞍部进行了选择。接着又上了负3和负4号阵地，了解接防后阵地上的防御情况。回头到负3号阵地吃午饭。

　　因双方炮阵地校炮，阵地多有落弹，我们在负3号阵地的一个石洞里停了一会儿。这个洞相对宽敞一点，地面也比较平，洞内驻守的是接防不久的六连的战士。看上去，战士们兴奋多于紧张，不停的有战士用步话机一个波段的联络，有人答话就问对方是哪里人、哪个连队、哪个阵地，如遇到同乡，又会打听认识不认识谁谁谁。这场面让我吃惊不小，因为我知道越军基层分队使用的是我们当年支援的同型号的步话机，在那么近距离上，可以直接联网，只要有一部步话机窜上了，秘密岂不泄露了个精光。我上去制止了几下，没有用。参谋长又说了几遍，他们只顾兴奋，跟你嘻皮笑脸。参谋长不虎脸，我也不好发作。参谋长说，回头只有跟他们营长说，要坚决严肃战场纪律。

　　1600以后，阵地上没了落弹，我们又沿负2到左4号阵地。在经过负2号阵地时，我和参谋长又专门到一团设在这里的步兵侧方观察所去看了看，向他们了解了一团防御正面特别是与我接合部之间的敌情、地形。到左4号阵地待了片刻，四连连长谈起左4到左1号阵地军工路遭敌狙击步枪封锁，二炮连一战士牺牲的情况，想再辟一条迂回军工路。参谋长当即决定组织勘察。随即我带工兵排长进入541高地，经过仔细观察，以为从541高地左侧的左5号阵地直接向下，直插左8号阵地较为合适，路途短而且比较隐蔽。就在我们准备下到左5号阵地再看一看的时候，炮击又开始了，而且越打越猛，加上天又快黑了，就未能去成左5号阵地，只是和工兵排长大致确定了一下军工路的位置。便准备向左4号阵地返回，守阵地的战士坚决不让我们走，说打炮了太危险，而且天黑了会走错路容易踩上地雷。想到勘察的情况必须立即向参谋长当面汇报，我把工兵排长留在了541高地，只身从541高地左侧向下穿过雷区直插左4号阵地。虽然很危险，但我还是想实地看看，这样的石质山上设置的地雷到底能构成怎样的障碍。没想到就着天黑前的那么一点点亮光，避开裸露的地雷，踩着较大的石块，很轻松地就穿了过来。

　　晚上，我和参谋长住在左4号阵地连部洞。侦察参谋和侦察排长在选择攻击路线后，于炮击前撤离阵地，先期向团长汇报看察情况。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六 雾、阴雨

　　昨天晚上聊的不是很晚就睡觉了。

　　在他们聊的时候，我借助微弱的烛光记下了当天前沿侦察的情况记要和日记。晚上睡在连长平时休息的洞左侧的横向石缝里，老规矩，我和警卫员小刘睡两边，参谋长睡中间。还好，睡得比较踏实，白天绷着神经在阵地上跑了一天，也够累的，我还是那个原则，有觉睡就要好好睡，养足了精神好再跑。倒是小刘不停地翻身，时不时地摸摸身边那支微型冲锋枪。

　　夜间阵地上似乎比较平静，没有在作战室里那么多情况。也稀有落弹声，而且听起来还那么遥远。

　　早饭后，我和参谋长从左4号阵地去了五连坚守410号阵地。连长见我们这么早来，十分惊讶，当我们告诉他昨晚住在左4时，他是无论如何不相信。参谋长说不信今晚就住你这儿。

　　我们在五连连部呆了很长时间。一营与二营换防后，五连就接下了二连的阵地，同时也接下了405号阵地，与四连一起成为整个防御正面主要防御方向主要防御连。他们防御状况如何，直接影响到整个防御态势。所以，我们在那里详细了解了接防后全连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系、通信联络、工事构筑、生活保障和突发情况应急预案等方面的情况，进一步强调了坚守好405号阵地对于全团乃至全战区重要意义。我还多了个心眼，有意无意地向连长指导员证实战场上的一些情况，比如在夜间怎么发现敌人的数量和运动方向，怎么判定敌人伤亡数量等等。一开始他们还说得眉飞色舞，有板有眼，可我听着总觉得有点象平时战术训练中的情况处置。问着问着，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最终参谋长一个劲地使眼色，我才收住话题。我知道参谋长眼色的意思，有许多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不需要说破，也不能说破，说破了，人家倒说你是呆子。平时是这样，没想到战时也是这样。贻误军情呢？那就要看你的分析判断，否则要你指挥所干什么？好在我们是依托整个国家打仗，可以不计成本，只要报上来的敌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字，打。

　　吃过午饭，1500我和工兵排长开始返回。

　　返至634高地，先前出到团侧方观察所，看了看551、637高地及周边的地形。回头察看了九连接防后的634高地上的工事，逐个看过去，直到九连连部。坐了一会儿，与连长指导员研究了一气工事构筑问题。九连是我最后一批用车子送上来的分队，接防的是原一连的部分阵地，工事就显得比较紧张。这次查看，就是要实地看看阵地上还缺多少工事，缺一些什么样的工事，以便请领器材，指导构工，实施有效保障。

　　最后出662.6高地堑壕，到达南榔坑道时天已经黑了。

　　参谋长继续留在阵地上，今晚真的住在410号阵地的五连连部。他连续三天三夜在阵地上，除了白天看地形外，就是实地了解阵地上实际敌情。他是只做不说，有了这三天的经历，再报军情可得掂量掂量了。

　　这两天的作战情况：

　　XX日

　　昼：

　　1130，579号阵地5号哨位遭敌炮击，命中一发，毁轻机枪一挺。幸无人员伤亡。

　　1200，三角壕有12名上阵地之敌，炮击后毙3、伤5。

　　1220，三角壕有5名上阵地之敌，炮击后，伤敌2。

　　战果：团炮群毙敌4、伤敌8。

　　夜：

　　左2号阵地3号哨位、235号阵地4号哨位、244号阵地3号哨位被除数炸塌。

　　2146，负4号阵地3号哨位有敌偷袭，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2。

　　2320，敌向634高地偷袭，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1。

　　XX日

　　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79发。

　　夜：阵地落弹192发，余情正常。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日 阴、雾

　　昼间情况正常。

　　夜：

　　1929，炮兵打击137号阵地修工事之敌，毙伤敌各1。

　　2050，敌6人向213号阵地1、2号哨位偷袭，九连60迫击炮射击后，毙敌1。

　　阵地落弹117发。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一 阴、雾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该上报工程保障情况的时候了。从阵地上回来就闷在坑道里写报告，今天终于离手，交参谋长审阅打印。一个月来的工程保障情况如是汇报。

　　自去年12月25日以来，团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围绕加强405号阵地地区的防御稳定，使兵力使用和兵力部署更加合理完善，并为下一步出击作战做好准备等工作展开工程保障。本月份共请领下发构工器材55套（米），新构工事21个，修复工事及哨位64个，设置定向雷50枚，架设伪装网810平方米。通过积极地修复工事，增加工事的抗力强度，为保障全团防御部署的调整，抗敌反扑，稳固防御起到了积极地作用。

　　一、立足抗敌反扑，实施有效保障

　　围绕加强405号阵地地区防御、组织步兵第一营与第二营换班、做好随时准备抗敌反扑等主要任务，积极做好工程保障工作。一是加强405号阵地及周围301、579号阵地和北长形高地的工事构筑，不断派出工兵指导配合坚守分队构工，使屯兵洞与战斗哨位有机结合，基本上达到能战斗、能防炮、能观察、方便生活的要求，并逐步趋于完善。405号阵地接防近两个月来，落弹近两千发，敌连排规模的反扑两次，班组规模的袭扰50多次，由于工事得到了改善，我坚守分队利用工事有效地进行了防御，牢牢守住了阵地，而我无一伤亡。二是利用工程手段，隐蔽换防企图。为了保证换防安全顺利进行，对换防分队经过的主要道路采取了加深堑壕和设置遮障的方法，在662.6高地与左9号阵地、左9号阵地与410号阵地、410号阵地与541高地之间，共加深堑壕、交通壕351米，设置水平遮障和垂直遮障320多平方米。至换防结束，近千人上下阵地，无一人暴露换防征候。三是积极构工，设置障碍，准备抗反。在原有工事的基础上，通过增加复土层厚度加强工事的防炮能力，尤其是战斗哨位的防炮能力。使每个阵地至少有2—3个具有一定防炮能力的战斗工事。在观察射击死角和易遭敌偷袭的地段，设置了定向雷、操纵60炮弹和爆破筒为主的爆炸性障碍物，增强了防御的韧性。

　　二、搞好构工协同，抓住重点保障

　　在实施工程保障任务的过程中，加强各兵种之间的协同，既可以提高作业进度，又便于隐蔽行动企图。步工协同。工兵分队执行任务时，由坚守阵地的步兵分队派出观察、警戒，并担任勤务保障，配合进行作业。既保证了作业安全，又缩短了作业时间。工炮协同。除在露天构工一般不对敌主动炮击外，抵近或洞穴构工，特别是在使用爆破作业时，主动要求炮兵予以协同，利用炮声掩护作业。如301号阵地，距敌仅20多米，对方讲话的声音都能听见。为防止敌从声音上判断我工事的位置，在扩洞点炮时，呼唤炮兵对敌前沿行零星射击，在炮弹落地的爆炸的同时起爆装药。工兵分队曾四次进入阵地构工，爆破13次，均未暴露工事位置。

　　三、积极修旧利废，因地制宜改善工事条件

　　随着坚守时间的延长，各阵地不仅要求住得了，而且要求住得好。在工事器材暂时不能满足的情况下，要求各阵地积极想方设法，就地取材改善工事条件。团轻便炮兵群占领阵地时间紧，构工仓促，人员拥挤，防雨条件差。为了改善工事，各炮阵地发挥自身的优势，筹集炮弹箱1800多只，不仅加强扩修了原有的工事，还为炮位和弹药垒防弹墙360多平方米。另砍竹子450余根，在工事顶部修建了遮雨篷。其他分队亦积极地想办法发动战士扒拆废旧倒塌的工事，利用其能利用的部分加固工事。全团共利用废弃的圆木234根，化纤袋271条，矩形工事构件121块，大小波纹钢146块，既弥补了部分阵地器材不足的问题又节省了开支。

　　四、树立长期坚守思想，不断完善工事配系

　　针对战场特点，始终树立长期作战、以工事为家的思想，经常不断地构筑和加修工事，完善工事配系。防御在右翼的步兵三营，工事条件相对比较好，但他们不满足现有的工事条件，立足长期作战，着眼于打大仗、打恶仗，不断地加修改进工事，凡是被炮火摧毁和雨水冲垮的工事，立即修复，使哨位、堑壕、屯兵洞基本配套。尤其是八连更为突出，他们积极改造利用工事，改宽壕为窄壕、改浅壕为深壕、改敞开壕为隐蔽壕，工事的优越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实现了65天无伤亡。

　　随着防守时间的延长，部分阵地出现了“小战经过，大战挨过，工事不强，照样打仗”的麻痹思想。以1、2次战斗未出现伤亡的侥幸现象，轻视工事构筑。为防止这种现象的发生和蔓延，团首长不断地要求各分队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提出只要坚守一天，就要构工一天的要求，并不断组织机关人员上阵地检查构工落实情况，帮助分队克服侥幸心理，增强构工意识，确实把工事构筑与加强贯穿于整个防御的始终。

　　作战情况：

　　昼间情况正常。阵地落弹87发。

　　战果：

　　1155，负2号阵地团前观发现敌5人从411高地底部向我观察，炮击后毙敌1。

　　1700，左8号阵地发现敌7人在小无名活动，炮击后毙伤敌各3。

　　夜间伤亡情况：

　　1930，北长形高地2号哨位遭敌炮直接命中，伤2人，李XX面部轻伤，藏XX左眼伤。

　　2039，有线兵吕XX，从405号阵地查线返回到579号阵地5号哨位下方30米处，遭敌炮击，弹片击中膝盖、头部，运送途中牺牲。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三 阴

　　今天由我和王参谋值班。虽然昨天经过了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但今天战场仍很平静。

　　王参谋和我同年入伍的。不同的他是从师教导大队直接选调到济南步校，担任第一批从地方高考中录取的学生兵学员班长的，并一同毕业后提干。是继七九年停止直接从战士中提干以后同年兵中为数不多娇娇者。曾组织过单兵战术的训练改革，对单兵和班排战术有较深的功底。

　　值班期间，一边处置情况，一边说着战场上事情，说得最多的不外乎阵地落弹和战果。

　　王参谋说，这个阵地落弹是最没数的。一发炮弹落地，几个阵地同时发现，都报还有个准头？再说了，敌我之间那么近，谁打的炮、落在谁的阵地上，就能分得那么清？

　　我觉得也是，我在阵地上住过，也遇到过炮击，正常情况下没有感到过那么多的落弹。

　　还有那个战果，王参谋说，照上报的统计，当面之敌老早就被我们打光了，哪儿还有战斗力。我想也是。从理论上说，照目前的毙伤敌的数字统计下来，仅我们接防后就至少歼灭了敌一个建制团的兵力。但事实上怎么可能呢？可哪次上报不是振振有词，问什么细节有什么细节，哪个阵地上都是那么有鼻子有眼的，都那么确凿无疑。人家在一线阵地上说有，我们凭什么在坑道里说人家无。

　　管那么多呢。王参谋说，下面怎么报上来的，我们就怎么整吧整吧报上去，反正数字又不是我们编的。落弹越多，不是越说明我们仗打得艰险，歼敌越多，不是说明我们的战果越大吗？也没什么不好。大家好象都有点心照不宣。不知道师指军指是不是也是这样。

　　作战情况：白天无战事。

　　夜：

　　2020，左9号阵地8、9号哨位发现松毛岭山包前有3个灯光，步机火力打击后消失。

　　2110，235号阵地6号哨位发现敌2人偷袭，60迫击炮打击后消失。

　　2130，209号阵地4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响动。

　　2145，213号阵地4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响动。

　　2315，左3号阵地3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两个灯光。

　　2345，负4号阵地3号哨位发现右下方约15米处有拔草走动声。

　　2355，负3号阵地1号哨位前发现敌3人，起爆60迫击炮弹和107火箭弹，毙伤敌各1。

　　2405，左2号阵地2号哨位与244号阵地接合部下方30米处，有敌3人偷袭，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1。

　　阵地落弹121发。

　　伤亡情况，六连战士崔X在219号阵地2号哨位受伤。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四 少云

     昼：

　　578号阵地发现敌6人活动，七连60迫击炮射击后溃退。

　　阵地落弹193发。

　　战果，炮兵在试射过程中，对305号阵地修工事之敌齐射，毙敌6、伤敌8，摧毁敌工事1。

　　伤亡情况：特务连工兵排七班一战士负伤。该战士是前出579号阵地执行开辟579号阵地通往北长形高地军工路任务的，在接到防炮通知后躲避在579号阵地排指洞口时，被敌炮伤。

　　夜：

　　2055，在6626高地1号哨位、215号阵地4哨位，同时有敌3—5人偷袭，我八连60迫击炮射击后，敌退，毙1、伤2。

　　2155，敌沿原路线在游动炮的掩护下向我偷袭，进至215号阵地前50—70米时，我步机、手榴弹将其击退，伤敌2。

　　2400，敌再次偷袭，又被击退。

　　阵地落弹143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