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记忆

　　特务连工兵排九班副带领的第二构工组今天上了244号阵地，主要任务是开筑屯兵洞。

　　今天是除夕，是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民间来说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的时候。对于节日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的特别，一切都跟以往一样，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毫无过节的意识。

　　晚上司令部机关会餐，有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会餐后，周参谋忙开了，变戏法似地拿出了许多色彩缤纷的纸条的印有恭贺新禧字样的彩纸，把作战室里装扮了个鲜亮。我问他哪来这些东西，他说是在昆明买的。真没想到他忙里偷闲还想到了春节，比我是强多了。

　　团长的车子天黑才从落水洞回来，带回来一台十八寸的索尼彩色电视和一台录相机。坑道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只可惜没有信号，电视机什么也收不到，还好江参谋送了两盘录相带，虽说放起来色彩与影子飘得很远，但多少有点气氛。江参谋还带来口信说，他要把春节晚会录下来，等过了春节托人捎过来。有春节晚会看，又把我们的心拉到了很远很远。

　　今天阵地情况少得可怜。白天一切正常，阵地落弹2发。夜间也只有左1、235号阵地有敌人活动。阵地落弹19发。

一九八X年X月X日 星期日 阴

　　今天是春节，战场上的春节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从早到晚，各级首长下来的很多，团里的首长下去的也很多。借此机会相互看望、拜年，气氛很是热烈。

　　春节供应也特别好，有的单位平均每人二斤肉、一只鸡、半斤蛋，加上内地寄来的各式各样的慰问品，节过的比营房还丰盛。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从阵地前沿到防御纵深，枪声响了一直没停，虽然各级反复强调，严格要求阵地上不得在节日期间鸣枪，但战士们的心情总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枪一旦放开来，就变得肆无忌惮、无拘无束、畅快淋漓。作为军人能鸣枪庆祝应该是庆祝境界的最高层，能得以鸣枪欢度春节，恐怕也只能是在这以国为后盾以边境为界的战场上。

　　许多阵地上还贴了春节对联，跟首长到前沿阵地慰问，看到有趣的随便抄了几联。

　　在410号阵地上应有这么两幅，一幅是

　　上联，进洞看洞洞比洞

　　下联，出洞点洞洞联洞

　　横批，洞异志同

　　再一幅是

　　连长苦排长苦班长苦战士更苦

　　战斗兵通信兵后勤兵都是好兵

　　横批 情同手足

　　后来又见两幅

　　一幅是

　　军心民心心连心

　　思亲想亲亲又亲

　　威震南疆

　　一幅是

　　大洞小洞猫耳洞洞洞藏龙卧虎

　　机枪步枪冲锋枪枪枪威震南疆

　　边陲卫士

　　战场动态，全天无情况。夜间235、左1号阵地有敌爬动声。

一九八X年X月X日 星期一 晴

　　今天是好些天来难得的一个晴天。

　　和昨天一样，今天仍有好多首长来看望慰问部队，并借春节战场难得平息的机会到一线阵地看地形，就连军区前指的副参谋长也进到了634高地的一线堑壕。

　　四十七军接防的部分干部也利用今天进入阵地见习。

　　作战情况除白天405号阵地有9发落弹外，无任何情况。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二 阴

　　一大早就上了阵地，这次与周参谋同行。也想利用阵地没有情况的机会，多拍点工事和阵地前沿特别是敌阵地前沿的照片和录像。再把前几次在阵地上拍的照片带到阵地上去。

　　与前几次上阵地不同的是，这次上阵地又多了一套装备——摄像机。看看自己的行头，想想也有意思。一只永远不离身的挎包，里面永远放着相机、胶卷、照片、钱还有日记本；一台摄像机和与之配套的打光用的电池。身上是左一道右一道，唯独没有武器。要是叫越军看到了，还不知道以为是什么新的兵种。

　　从662.6出发，沿堑壕到左9号阵地，出了堑壕攀过负1到负2。一路走一路拍。有了摄像机，就觉得照相机用起来不过瘾了。但真正到了最前沿阵地，没有绝对把握就不大敢用了，一来摄像机镜头太大，容易反光被敌发现，再就是摄像机用起来多少有点影响动作。人受伤事小，这个家伙要玩完了，可抵得上一个班战士的抚恤金。

　　从负2往235号阵地下的时候，就没带摄像机。我让周参谋在负2号阵地好好呆着，我狠狠地前出了一下，主要是想好好地拍拍敌307号阵地，因为这个阵地将是下一步出击拔点的目标。再就是好好拍拍敌138负1负2号阵地。从作战室接报的情况看，这几个阵地靠得太近，狙击步枪构成的威胁太大，把照片拍了让炮兵指挥所的好好瞧瞧，狠狠地教训教训。

　　阵地上陪我的几个战士带着我从这个石头后头跳到那个石头后头，一直到最前面的一个机动哨位的石头后面，再也不往前动了，说就在这里拍。我掏出相机试了一下，前面还有一块石头，正好挡住了138负1、负2号阵地的一半。我还要往前，阵地上的战士怎么也不同意，说再往前除了那块石头没再别的遮挡，而且地上还布满了地雷。地雷没什么可怕，当兵就开始玩地雷，倒是那个狙击步枪，瞄准镜对上你了还真没那个跑。我在那个地雷中间选了几块石头作为运动路线，摘过一个战士的钢盔扣在头上，对他说，看好了，如果有狙击步枪看准了是哪个阵地，立刻给我要炮火狠狠地打。说完运起在军教导大队训练的那套战术动作，勾着腰，左冲右突跳到了那块石头后面，调好光圈，估算好距离，一伸头摁一次快门，再一伸头再摁一次快门。估摸着该拍的都拍了，又兔子般地跳了回来。还好，除了丢掉几个脚印毫发无损。

　　从235号阵地返回，经左4、541高地、左5、410、213、209等阵地，稀里哗啦一口气拍了三个半胶卷，摄像机拍得也几乎没了电池。在经过左5时，还专门查看了左5到左8号阵地之间军工路开辟情况。天擦黑才出了662.6高地返回南榔。

　　一进坑道，顾不得吃饭，就把带子取出来插进了录像机。前沿阵地的画面在电视机银屏上清晰地展现了出来，这可是正宗原版，看得没有上过阵地人一楞一楞的。特别是炮指的指挥人员。

　　作战情况，白天除九连部分人员加修工事外，无其他情况。

　　夜间：

　　2100，209号阵地6号哨位前约45米处，敌踏响两枚地雷，同时九连60迫击炮射击，伤敌2人。

　　负4、205、左1、244、213、541高地等阵地前均有敌爬动、敲木桩和砸石头的声音。

　　阵地落弹35发。

　　昨天晚上，侦察排班长丁XX、战士管XX在左2抵近侦察返回时，触到倒下的树木，树木碰响地雷负轻伤。

一九八X年X月XX日 星期三 雾

　　今天是我和王参谋值班，值班首长是来阵地见习的河南省军区作训处长。

　　一起床，乘着接班前的空档拿着昨天在负2和235号阵地上拍的一个黑白卷，跑到627高地坑道，请政治处小张冲洗一下。因为阵地上唯一一套冲印设备在政治工作处的坑道里。再三的交待，无论如何要洗好，决不能象上次那样有半点的差错。这次是比上次冒更大的危险拍来的，出击拔点训练急等着用。希望冲洗出来的画面能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是，当下午去电话询问胶卷冲的情况时，被轻描淡写地告知底片冲坏了，不可逆转地冲坏了，想问几个为什么时，便没有再多的解释。气得我真想端起冲锋枪撂他一梭子。

　　白天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53发。

　　二营普遍加修阵地上的哨位。

　　夜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61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