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们看见什么,他们说听见有走路的脚步声。然后就开枪了。
大伙伏击了半夜,直到天亮,也没有发现什么。天亮后,我们到哨位前面观察,看有没有敌人的脚印,因为昨晚下雨,敌人来了,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可找遍了周围,也没有找到一点有人来过的迹象。
最后终于在哨位右下方三四十米处,找到了一个当地百姓的羊棚。羊棚上弹洞累累,羊圈里关着四五只羊,原来是昨晚羊在草上走动,发出了刷刷的声响,哨兵以为有人上来了,就猛烈开火,虚惊了一场。
捕 俘
这次返回靖西边境侦察作战,我们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是必须在我们预定工作的四个月内,抓获一个俘虏。这个任务随着我们在边境作战日子越来越少,也变得急促和强烈起来。
捕俘的任务终于下来了,越境捕俘,这是对侦察部队最具挑战的任务。
早在任务下来之前,我们就开始有关这个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了。通过仔细观察,我们发现对面越境约1.5公里处,有二个相隔几公里的小村,小村之间有一条小山路连接,每隔二天就有二个敌人要沿着这条小路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去办事,他们走得非常有规律,二天必然有一次,有时还会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但一般情况下是二个人同行。
在进一步了解了情况后,我们发现,越军在边境一带的防备以我们相比有一些独特之处,他们基本是极分散地驻扎,大部分哨所或哨位只有几个人,有时看见很大的哨棚,其实里面也就只有二三个兵。这也许是他们兵力不足,并且对单兵技能比较自信的一种结果。他们这样在边境布防,比我们少了很多兵力,但却因兵员过于分散,防线相对拉长,对各个哨点的后勤支援也就差了些,伙食又特差,难怪这些哨位上的越军过不了多久就要补充一下。这反而给我们捕俘任务提供了较好的机会。
掌握了这个机会后,我们决定在他们例行通过二村之间的一处山脚下,实施捕俘计划。
这次捕俘,我们作了周密的计划,由师的侦察参谋带队,有林书建排长、二排排长和我及其它五个战士组成。我发挥“特等射手”的特长,带一个组负责火力支援,北京籍的二排排长和一个班长及另一个老兵,都是捕俘能手承担扑俘任务。另外还带了一部电台负责通信联络。捕俘队成立后,我们还曾专门给每个成员照了相,留着纪念。毕竟这是一次越境捕俘,有相当的危险性。
我作为捕俘队的主要成员,尽管在边境呆了几个月,什么情况都遇到些,但要到越南境内捉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曾经有过侦察队过境后被敌人包围,伤亡不小的事情发生。弄不好是要受很大损失的。
这次行动的关键是要安全地插到那个山脚下,我除了承担射手的任务外,还和林书建排长担任带路的任务,因为我们曾多次潜入这个地方附近,对这些地方比较熟悉。带路这个任务其实是这次捕俘成功以否的最关键之处。因为只要把人马安全地带到设伏地点,可以说这次任务就成功了80%,敌人一过来,在几个扑俘能手的夹击下,任务肯定就能完成;但如果在越境后,由于路途不慎,踩响地雷的话,非但要造成自已人的伤亡,还要破坏捕俘计划的实施。
为了选择最安全的行动路线,我与林排长反复地观察越南境内的地形。最终形成了一个共识,从我国境内沿着延伸到越南境内的那道山梁的半山腰行走,一直插到山脚。同时,我们也准备好了万一出现意外情况,我们的紧急撤退路线。
记得是80年农历九月14日,我们挑选的九名精兵强将组成的捕俘组集合好了。当晚,下着雨,这正好帮了我们。我们的捕俘小队冒雨出发了。
先爬上山坡,越过一条小山沟,然后就插到山腰,沿着山腰往越南方向行进,很快我们就过境了。快走到那条靠近小山路的山脚时,我与林书建排长对最后一段路线的选择却发生了分歧,他认为可以从山腰直插到山梁的尽头,然后就可以在那个地方等待敌人,也就是在那个山凹设伏。我却认为要在这个地方先向山下拐一个90度角,下到山底,然后沿着山脚的田间走到那个山凹。之所以这样想,是避免敌人有可能在山梁尽头布设的地雷,而田间是不会有地雷的。
经过一阵商量,最终大家还是采用了我的方案。由我带路,从山腰上直线下到山脚,再沿着田中间,走到了山凹。包括北京籍二排长的三个捕俘手埋伏在路的左右和前方。形成了一个口袋一样的品字型。我们则埋伏在山凹的树林里,离他们大约四十米左右。负责火力支援和警戒断后。
天上仍在下着大雨,我们趴在地上静静地等到了天亮。全身早已被淋得透湿,浑身不住地哆嗦。天亮后,能看清东西了,为了保证一枪毙敌,我换了一下位置,找到一个视野和角度都很理想的位置,林排长在我身后,他是第二射手。清凉的早晨,又下着雨,我们全都冻得浑身起鸡皮圪瘩。为了驱寒,我想抽根烟,可摸出火柴一看,又打湿了,根本划不着,只好强忍着烟瘾。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其实就是火柴没湿也不敢吸的。怕弄出烟来暴露目标。
上午九点多钟,与我们平时观察的时间一样,村里的二个敌人果然如期而至,他们相距着三四米,一前一后,背着枪,向我们这边走来。因我们事先约定好,为了保证成功,俘虏只要一个,如果来了二个就必须击毙其中一个,这个敌人由我来射击;如果来了三个就要击毙二个,由我和林排长各击毙一个。他先开枪,然后我再开枪。这次行动,我们除了普通的冲锋枪外,还带了一支微声冲锋枪,但对于微冲,我还是不大信任它,主要是精度问题,它的有效杀伤距离是200米,声音很小,对于比较近的目标,几十米间,还可以,远些的就难以满足高精度射击要求。所以,我们还是带了五六式冲锋枪,对于这种枪的弹道特性,我比较有把握。
眼看着敌人一步步沿着田埂走了过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的心也嘭嘭地加快跳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我没用那支微冲,把五六式冲锋枪慢慢地伸出,向前面的一个越军瞄准,四五十米这个距离对我来说打个人当然十拿九稳,一旦这二个越军走进捕俘圈,我就立即将前面一个打倒,然后捕俘组就马上扑倒后面一个,再拖回来。我们断后回撤。
眼看着二个越军就要走进捕俘圈了,却不知为了什么,他们突然有了警觉,凑在一起不走了,东张西望,对着前面指指点点,亦或是这二个家伙常年走在这条路上,对路况和周边的环境极为熟悉,一点变化就能觉察,或许是我们压倒的一些草丛让他们看见了,总之他们显然发现了些什么,枪也从背上拿了下来,子弹上膛,端在手里躬着身子在互相商量着什么。一前一后走得很慢,然后,前面的那个敌人端着枪继续往前小心翼翼地作搜索状,已经进入了捕俘圈,而后面的敌人把枪端在手里离他四五米距离四下打量着则不走了。情况发生了突变,原先准备打前面那个敌人的,现在看来必须先打死后面一个,才能保证不至于让这个眼最尖又疑心最大的家伙跑掉坏事。显然,侦察参谋和排长也与我想到了一起,他们小心的碰了碰我,伸出二个指头,示意打掉第二个。
我瞄准后面那个敌人的胸部,一扣扳机,“砰”的一声,敌人中弹了,只见他连人带枪往地上一扑,倒在地上,但枪口仍指向前方。枪声一响,埋伏在路边左右二侧的捕俘手猛地跃起,来了个饿虎扑食,一下就把前面的敌人扑倒在地,抽走了他的枪,堵住了他的嘴。在捕俘组二个战士对付前面那个越军的同时,北京籍的二排长也向那个被我打倒在地的敌人扑去,想把这个家伙也拖回来。一个令人惊讶不已的情景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个敌人中弹往前扑倒后,手里的冲锋枪竟然没有脱手,刚好平平地卡在田地里,二排长扑过去的一刹那,他手里的冲锋枪也“砰”的打出一枪。随着枪声,二排长中弹倒地。他往前一扑,与那个开枪的敌人几乎头碰头地撞在了一起。
我们都惊呆了,敌人中弹倒地枪没甩掉已是罕见,掉地的枪竟然平平的卡在地上更是匪夷所思了,中弹的敌人仍能打出一枪,更是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多的意外和巧合竟就集中在一瞬间在我们眼前发生。参谋和几个战士跑上前去,抱起二排长,发现子弹刚好打在他的皮带上,从皮带上穿进腹部,大概是打中了腹部动脉,他当时就不行了。
二个村里的敌人听见二声枪响,很快地就呼呼拉拉地跑出不少人来。我们火力组对准这些赶来的敌人进行拦阻射击,其余的人拉着俘虏、背着中弹的二排长迅速向山后撤退。
我作为断后的火力组,待其他的同志都走远后,才跟着他们的后面撤向山顶。山顶上有我们的同志接应。一钻进密林,敌人也就毫无办法了。
此次捕俘,我和敌人各打一枪,打死一个敌人,俘虏一个。但我们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二排长,却因中了倒地后临死前敌人打的最后一枪,不幸牺牲。甚为可惜。战后,上级给我与二位捕俘组的战士每人记了一个二等功。
为时四个月的边境侦察作战结束,我们撤回驻地。侦察连在四个月的边境侦察作战中,得到了实战的锻炼,丰富了连队的战斗经验,有效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牺牲了二个排长和一个班长。除北京籍的排长在捕俘过程中被临死的敌人击中牺牲外,另一个排长是在一个雷场中为抢救这位踩响地雷的班长而再次踏雷牺牲的。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搏弈之地,军事行动,是以战士的鲜血和生命做代价的斗争,每个胜利都难免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当祖国人民看见从前线传来的一个个胜利喜报和战场传奇新闻时,可否知道胜利和传奇的后面包含了我们参战将士付出的多少智慧和鲜血,以至于一个个年轻而又宝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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