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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战争的灰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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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生死双门3月19日,我们最后一次撤出战斗阵地。 等我们回撤的时候,一路上搭起的凯旋门已是花落门塌,没有了欢送的人群,没有了热闹的锣鼓。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松枝和纸花搭起的一道道凯旋门和地上摔碎的鸡蛋皮想象,沿途群众是怎样欢迎我们先撤回的部队。我们的战士却没赶上那一荣耀时刻。 我们的车队说不清是轻松,也说不清是沉重,盘旋在回家的山路上。在马关附近,半山腰一处“U”形公路段的转弯处,我们向山下望去,有三个圆形高地坐落成三角形。每个高地,用推土机推成的环形梯田状台阶包满山头,那上面埋满了烈士的忠骨。每位烈士都头向中心脚向外地躺在长形红土坟里,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像三个巨大的花环,永久地、一动不动地仰望着蓝天。这花环后面的烈士们将永远地离开连队,永远地离开家庭,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们将永远地活在战友、父母和亲人的脑海里。我们在安尸的战友们这里了解得知:在牺牲的战友们中,一个副班长的抚恤金是四百二十元。我们YS军牺牲人数较少,每人可以有一个小木棺,其他部队就做不到这些了。我们在墓地默默地祈祷着:“ 战友们,安息吧,你们已经付出了一生全部的精力、智慧和能量。我想象着你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战场进发的情景,却不能和我们同路凯旋。我们将离你们远去,可你们不会孤单;这里的人们将永远地看着你们,将永远地记着你们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朝气蓬勃、又是多么壮烈地倒下。”这样的躯体YS军有600多个、加强YS军的YSJ师有1200多个。这其中,说不定会有和我交谈过的战士;也肯定会有很多在黑天雨夜帮我们拉炮、搬炮弹上山的战友;还有那位副师长的警卫员…… 仰望飞云红艳艳,遍地弹坑尽尘烟;忠烈为国歼越寇,足踏疾风凯歌还。 越国土、起火焰,流氓中弹去西天;誓为四化与敌尽,忠骨不朽地长眠。 我们撤回了一百多公里,才遇到了收甘蔗的群众把我们的车拦住。他们狠劲儿地往我们的车上扔甘蔗。甘蔗铺了厚厚的半车厢,我们边走边吃,算是体会到了战后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深情厚意。但是,谁也不能把这甘蔗和永远再也吃不上甘蔗的人联系起来提起,不然,这甘蔗就再也没办法吃下去了。 我们又回到了离边界一百多公里的草坝。官兵们都收到了积压很长时间的家信。家人饱受了亲人生死未卜、几个月音信全无的煎熬。信中:哭的、喊的、保佑平安的、超度亡灵的语言比比皆是。我们急忙写家信回报平安。一个中央慰问团来到我们团。团里热情地招待他们,选了十来个酒量大的去陪酒。晚上,我们全团集合在SE师炮兵团的大操场上,有着相声演员魅力的团政委动员我们说:“来演出的都是歌唱家,连唱十几首歌曲没问题。你们喜欢听尽管鼓掌就行。”演出中,老一辈等歌唱家不负众望,受到了热烈欢迎,只是一些“爱呀”、“哥呀”、“妹呀”的歌曲听不太习惯。接下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演员出场,三首歌下来,全场掌声还是不停。女演员烦了,显得很不高兴了,被组织人推了一把,才甩甩耷耷地又上了台。战士们见状,愤怒了:“滚下去!不听她唱了!”“再不下去我们把她推下去!”看场上的连队干部们都站起来,挥手压制战士们的情绪。组织人急忙上台,站在女演员身旁示意她再三鞠躬谢幕。 几天以后,来自北京,国家最有名的四大文艺单位联合演出慰问我们YS军。军用机场上,人山人海。临时搭起的宽阔舞台上,演员们欢歌劲舞向我们示爱。我想,坐在台下的每一个军人,在欢笑的海洋里都会抑制不住地想起还有很多的战友没有回来。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浴血奋战,在疼痛、激愤或恼怒中死去,却没有得到这最后的欢笑。台下、包括台上的许多人,胸前都戴着金煌煌的纪念章、奖章和各种等级的军功章。奖章随着主人的歌舞、鼓掌而欢快地摆动。那些被父母、妻子、甚至是孩子捧回去的奖章、军功章是无论如何也摆动不起来的。看似一样的奖章,分别放在天平的两边,戴在胸前的一千个、一万个,也称不起捧在手里那一个的重量。 目送飞云思战友 头静心激舒颈喉 弹飞火燎得荣尚 英雄豹胆铸千秋 (结尾告白)我不是整个战争的参加者,却是个经历战争灰砾的人。灰,可以飘散、可以忘却;砾,可以落地、可以牢记。灰飞高远,助我博大胸怀、开阔视野;砾滚平低,教我仰山识水、寸草相宜。这,就是战争给我的教诲;这,就是灰砾给我的启迪。 ——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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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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