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战争的灰砾


11、柑塘烈火

2月22日。一天中,我们连对22号目标进行了十几次射击。运输J团的汽车给我们送炮弹,把通往6炮的电话线轧断了几次,没有再接。因为都是计划内目标,射击时就让通讯员跑过去给6炮传递口令。23日,我们在对一个目标实施大规模炮击后转入追踪射击。“23号目标,向右0——10,4发急速射,放!”“向右0——10,放!”……我们连续执行了三次这样的口令才停下来。前进观察所报告:“23号目标出现了一群怪弹。”我们立即检查火炮是否有错。当查到6炮时,指导员发现6炮炮口确实偏低。再查口令记录,炮长执行的是22号目标。核对了一会儿,炮长表示不知道怎么搞的。指导员严厉地批评他:“你拿不准就应该再问一问,或到上面看一看。搞错了?怎么办!”我接过话题说:“指导员,不对。班长接到口令,不敢有任何含糊,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有立即执行。肯定另有原因。”因为,我在炮阵地八年,无论是空炮训练还是实弹射击,根本就没听说过炮长因听错口令或马虎而执行错了目标。经过再查,通讯员承认了这样的事实:昨天22号目标打得太多,以至于传口令时说顺了口,跑过来就传了22号目标。连里给了通讯员行政警告处分。当然,既然没打着自己人,万幸!

在其他部队,自伤的事故是惨重的。一个130火箭炮营在向敌人射击时,射击方向的一个高地影响射弹飞过。但是,他们只计算了射弹散布中心可以通过遮蔽顶,却忽略了半个射弹散布面,结果给自己的师指挥所予以重创。另有,我军一个步兵排占据着一个高地。山下,我军一个坦克连把他们当成敌人攻击。步兵排摇旗呐喊示意,坦克连就是不辩敌友,攻击不断。排长气急之下派两组40火箭筒手下山,击毁了坦克连的两辆坦克。还有一次,一个炮兵营在阵地上,发现一个连的坦克开过来,正准备射击,认出是自己人。坦克连过来后,炮兵营长对连长说:“好险哪,差一点没向你们开炮。”坦克连长哈哈一笑说:“那不怕,只要你们开炮、我们就开炮。”

2月24日拂晓,天还很黑,轰鸣的炮声把我们在沉睡中惊醒。向北看去,后方的炮火映红了天,炮弹在我们头顶呼呼地飞过。分辨不出大炮、小炮、高炮、地炮;分辨不出发射声、爆炸声,只觉得像地上的激风声、天空的滚雷声交织在一起。在我们前方的很远处,炮弹爆炸时密集的火光,使一个长条山呈现为红色。我们连的干部和机警的战士们已经跑回炮位。“全连射击!”连长口令刚起,还没来得及动弹的坐在地上、躺在吊床上的战士们也急速地各就各位。随着连长一声“放!”的口令,我们连也闪电炸雷般地加入了射击的行列。这是我军向越军345师发起的总攻,也是一次最激烈的炮袭。

臂高举、拳紧攥,见敌猖狂红了眼,钢铁红心颗颗飞,穷兵黩武命玩完;

空中哮、送炮弹,敌高地、火光闪,越军无粮吃弹片,无限舒服地上翻。

345师把守着柑塘。柑塘磷矿的矿产出口收入占越南出口总收入的三分之一。摧毁敌人的经济目标,也是达成战略目的的重要任务。第二天,就有250辆崭新的罗马尼亚援助越南的汽车被我们的部队拖回国。这种汽车,在我们国家各地的公路上也经常看到,越南人还没来得及给汽车电瓶充上电就被我军缴获了。该死的越南政府,我们终于可以在你这被我国眷养多年的白眼儿狼嘴里掏回一些食物了。一眼看不到边的蓝白色相间的汽车组成的车队源源不断地回流,我们无不欢欣鼓舞。我军攻下柑塘后,为了维护“一切缴获要归公”的纪律,我军派两个士兵站守一个商店门口。来了四个女兵要进去看看,哨兵出于女兵的面子让她们进去了。后来发现,店内柜台里的手表一块都没有了。我团二营拉了一汽车布说擦炮,返回时被副军长碰见,命令扔在了路旁水沟里。

过界的部队越来越多,后方补给线越加繁忙。红河道里的水雷排除干净。“中越友谊大桥”在敌人的炮火偷袭中抢修完毕。射击间隙,我们可以两三个人一组,轮换着到桥边或过界看一看。小火车,军用、民用汽车开了过去往回拉东西。有的前线部队开始撤回,战士们坐在车上,有的手里拿着插花、有的拿着尼龙蚊帐向我们挥舞。那个年代,这两样东西在我国的百姓家里是很少见的。从而让我们认识了越南人茅草房里生活的“现代化”。两个步兵战士骑一辆自行车回来了。他俩一会儿推车上坡,一会儿骑着往坡下滑,笑着、对我们挥手高喊着:“这是越南的!”我们观赏着自行车,又随他俩顺山沟来到了一个部队物资存放点。炮兵射击留下的空炮弹壳堆成了小山;战利品堆里,自行车、马车、邮局称包裹的秤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破旧机器等等应有尽有,这些可能是做垃圾处理的。

 

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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